回到家後,草草吃了頓晚飯,上樓便直接躺在床上,回想著今天發生的一切事情,從早上的噩夢、分班的小插曲、看到別人眼中看不見的數字,一直到跟周蓉在咖啡店..........。
我不禁自嘲道:「也許.....我本來就是一個不會說謊的人,到頭來....一直是在自欺欺人!」
原以為早已經遺忘的過去,再一次拾起,卻格外的清晰.......,自從三年前那場車禍之後,我看見了死者臨死前的掙扎,有一陣子陷入極度的低潮,有時甚至連飯都吃不下,就算身旁有家人、朋友的陪伴同樣如此,因為那種事情不可能說忘就忘!
沒有親身經歷過根本就無法了解那時帶給我的恐懼究竟有多大!
最後出現在死者頭上的數字我沒有告訴任何人!我選擇獨自承受這份恐懼與迷惘!
原以為這件事會隨著時間慢慢被遺忘,沒想到這僅僅只是一個開端..........。
越來越多頭上有著數字的人出現在我的視野中,結果有一些人跟那名死者一樣,無預警的死去!死亡的原因有很多,也許是承受不了身邊的壓力,也許是因為意外導致死亡!
而我呢?我沒有做出任何的行動,只是默默的看著他們........
因為我害怕.......總有一天,我會成為下一個!
於是.............
我選擇逃避!
逃避它們,逃避一切有關死亡的事情,到最後甚至連同學、家人都產生牴觸感,就算我跟他們說這件事也不會有人會相信我,甚至會把我當成白癡、精神病之類的。
沒有接近過死亡的人根本永遠無法體會我的感受。
於是......我一直獨自承受著死亡的陰影一直到現在。
唯一的好處是三年前那場事件之後,我的身體不知不覺改變了,不論是身體的力量、速度以及耐力都大大的提升。
所以我不去想任何事情,全心全意的專注在武術身上,不加思索打出一拳又一拳,不停地重複著,彷彿這樣的我就能夠看見不一樣的世界,能夠容納我的世界!
但是,這股無形的壓力依舊無時無刻的折磨我,就在我快要忍受不了時,我遇見了她!
一個活潑率真的女孩。
那是我國三時,在我看到死亡數字的半年後。
「我可以坐這裡嗎?」一名女孩甜甜的笑道。
我抬頭一看,是一名我完全不認識的人,她如天使般的笑容讓我神情微微一僵。
「呃....嗯,可以啊!」
「你看起來有些不高興耶!是不是這個位置已經有人做了!是女朋友嗎?」女孩歪著頭問道。
「沒有.....我只是在發呆罷了!」
「是嗎!你發呆的樣子好好笑喔!」女孩有些開心的說著。
「我叫謝可欣!請多多指教囉!」她大方的伸出白皙的手掌。
「我叫林清玄!很高興認識你.......」謝可欣小手的溫潤瞬間沁入我的心胸!讓即將崩潰的身心得到一絲緩解。
這是我們第一次的相遇!
我以為她能夠把我從恐懼的死亡邊緣拉起,但曾經的救贖,對我來說卻只是痛苦的延續!
「清玄!那女孩是誰啊!怎麼看到你每次都跟她湊在一塊?」周蓉疑惑的問道。
因為離家近,同為青梅竹馬的她也跟我唸同一所國中。
我遠遠的看到謝可欣跟其他女生有說有笑,於是笑笑說道:「她啊!叫謝可欣,是我最近認識的朋友,我去跟她打個招呼,你先回去吧!」
周蓉搞不懂為什麼我的態度會急轉直下:「喂!你不是說要陪我逛街嗎?」
「改天啦!」我的聲音從遠方傳來。
「真是的,這已經不知道是第幾次的下次了!」周蓉輕咬著下唇氣憤的說道。
「嗨!可欣,你現在有空嗎?」我走過去,有些緊張的問道。
謝可欣對著旁邊的女生說了聲抱歉,在眾人曖昧的眼神圍繞下,對我輕輕一笑:「嗯!走吧……」
這一點點幸福的悸動讓我可以重新面對這個世界!只不過,原以為是幸福的開端,卻讓我墜的更深,更深..........!
「哎!聽說你跟謝可欣在交往喔!」班上一名同學不經意的問道。
「嗯!怎麼了嗎?」
對方聽到我的回答,眼睛瞪的大大的「真的假的,我聽說她已經有男朋友了耶!」
「對阿!對阿!我也聽說了!」旁邊一名同學附和道。
霎時!
心中原本逐漸癒合的傷口再度被狠狠的撕裂,好痛.........好痛!
「你已經有男朋友了嗎?」我看著謝可欣,面無表情的說道。
「嗯!......」謝可欣的眼中有一絲不正常的掙扎。
我一聽到答案,心中被狠狠紮了一下,表情充滿痛苦的問道:「為什麼?」
「既然你已經有了男朋友為什麼還要接近我!為什麼?」我憤怒的質問著。
謝可欣不敢看我臉上可怕的表情:「對不起.....我...真的不知道...,我.....」
「你不知道什麼?難道你有男朋友還需要我來提醒你嗎!」
「不......不是的」謝可欣哽咽的說著。
「不然是什麼?」
謝可欣的臉色變換數次,最後眼中閃過一絲堅決,口中輕輕吐出:「對...對不起!」
「你知道嗎?我曾經喜歡你,但是也許是我自己太天真了!」我話一說完,轉身就走。
謝可欣沒有再說什麼,只是滿臉快哭了的表情,淒然無助的眼淚一滴滴的滑落在地,無聲的抗議,也許注定成為無法彌補的傷口。
隔日一早,就傳出她跟男朋友分手的消息,之後就再也沒有她的消息了。
雖然我從死亡的陰影以及失戀中堅持下來,但是過往的傷害已經造成,它一直在我心中成為阻礙。
是因為它違背了我心中一直以來的堅持嗎?
難道相愛不是彼此相互扶持,並成為兩人生命中重要的存在嗎?
即使有爭吵、意見不合的時候,始終相信兩人一定會走到最後,這是我一直以來對愛情的定義!
原來我一直以為的愛情,是不存在的!只是我自顧自的相信罷了!
所以,我選擇封閉自己的內心,不輕易打開過往的執著!
一直到現在!.............
「我!真的錯了嗎?」我不停問著自己。
「那只是你心裡不想承認吧!」
「你知道嗎?你變了!自從三年前的那件事之後...........。」
「那也是你的過去吧!即使是痛苦的回憶也不該被遺忘,它.....也是你身體的一部份......所以...試著慢慢接受吧!」
突然一股撕裂般的痛楚從胸口傳出,久違的心痛讓眼淚在一瞬間崩潰-----------
難以遏止的淚水已經爬滿了臉上。
我拼命的想擦去眼淚!
但.........就是止不住!
第一次看見死亡發生在我的眼前,獨自承受著恐懼煎熬,我沒有哭!
當失去了曾經以為的愛情,我也沒有哭!
可是為什麼,眼淚就是停不下來?
為什麼?
我真的一直在否定自己的過去嗎?
甚至…連本身自己都要去否定!
「你知道嗎?我已經.........好久沒有看見你的笑容了!」周蓉帶著淚,微微笑著。
一直以來裝作毫不在乎、封閉著自己的內心,不停的否定自己!
只是因為...........
我害怕心中的黑暗會被照亮!
把必須習慣孤獨的我,點上一盞微光!
那樣.............
我可能會徹底崩潰!
這天晚上,我徹底失眠了!
不停的哭著,彷彿要把積壓在心中三年的情緒全部釋放出來!
仔細想想!
雖然我很痛苦,但謝可欣又何嘗好受?
那些可能因為頭上數字而死去的人們又何嘗想要這種結果?
每一個人存在這個世界上都有一定的意義!
但是我卻毫不猶豫地把意義給否定掉,把一個人存在的理由否決掉!
就因為我的恐懼和挫折,便任性的否定掉一個人!
我.........真是既天真又混蛋!
那時候,我沒有把她從黑暗中拉起!
而且還眼睜睜地看著別人被死亡數字纏上卻依然悶不吭聲!
我一直在違背著自己的良心,一直在違背著自己存在的意義,僅僅因為可能會死亡的恐懼陰影。
就只是因為這個狗屁的陰影!
一直以來我到底在幹嘛?
難道怯懦與逃避可以幫助我擺脫死亡的陰影嗎?
難道僅僅因為對死亡的恐懼就可以把我打的體無完膚嗎?
雖然那時候深植在心中的恐懼依然沒有消失!
但是現在我選擇去面對它!
面對過去的自己以及現在的自己!
所以這一次,我絕對不會再錯過!
對於身邊的每一個人,我不會再有絲毫的猶豫!
即使要我從死神的手中得到救贖,我也絕不輕言放棄!
我已經不想再沉默下去了!
曾經犯下的錯誤不想再重蹈覆轍!
不僅僅為了其他人,更為了自己!
雖然因為周蓉的話我才能徹底醒悟,本來應該要好好感謝她的,但是怕牽連到她所以只能作罷。
這一次面對沈雁同學的死亡數字依然只有我一個人,但是我一定會竭盡所能找到解救她的方法!
不到最後關頭絕不輕言放棄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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